边望

【蔺靖】上小楼【2】

【蔺靖/楼诚】上小楼 · 2.立移时

*可搭配前篇食用↓
【蔺靖】沉钟鼓


3.立移时


易醉扶头酒,难逢敌手棋。



蔺晨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喜欢皇族。他喜直白逐自由的性子和深宫勾心实在是太不相当,也许还和他的出生有关,饮惯了草原的风如何再着那些精美沉重的珠冠。
萧景琰踏上山来时头上银冠刹那一闪,他望见了他的脸,觉得这小皇子和他见过的别人都不一样,较之别国王爷来太朴素轻简,与一般平民相比,举手投足间又浸润王家庄重。还是个武人。蔺晨这一次见到他,市集里擦身而过,他领着梁朝的军队,浩浩荡荡数百人从中穿行,蔺晨先只看到列战英。
这不是小王爷的随从?
心中一动,提步掠向前再去瞧,果然见到了萧景琰,铁甲红篷,盔缨飘飘,骑的马也是好马,蔺晨不由设想起了萧景琰与他同乘一骑纵览草原风光。
你看地里长蘑菇。
你看天上挂彩虹。
你看那边有群牛。
小王爷会说什么?
谁要看!眼睛却顺着他手指去瞥。
心中想着,脚下不停,跟了他走完一片热闹集市,看前面一条长街冷清,便不随去了,停在这里,转头又去找市面上新奇有趣的物件。他觉得他在一干部下面前众星捧月的姿态很好——也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可惜小王爷太忙了,可惜,可惜。


夜间到了驿站,战英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说:“殿下——今天日间,我,我好像又看到琅琊阁的那个人了。”
萧景琰抓着水囊变了表情:“——你说谁?”
战英赶紧请罪:“是属下看错。”
一口水下肚,稍有平复,萧景琰望着桌上一盏烛火:“世间之小,不碰见是难得。”心里又想:世界之大,碰到更难得。



碰到更难得,没有错。后来有许多年蔺晨没见到他。上门拜访容易,但他非友非臣,最多可算一故人,也不知小王爷是否还记得。况且他知他军务缠身,常年在外,经历赤焰案,名字越发鲜少在种种送来琅琊阁的情报上出现——萧景琰彻底成了个寡言而不受恩宠的边缘人物。蔺晨也有自己的事。他看着林殊脱胎换骨,以医者身份为他治病,谋士身份为他规划,友人身份解他心忧。林殊成了他的至交。有时他会想萧景琰有至交吗?
有。是林殊。
可是他失去了他,而他得到了梅长苏。


时至今日,梁皇老矣,夺嫡风云起,金陵暗流涌动。太子车马快,无所掩饰急不可耐,先一步驾临琅琊阁。
蔺晨没见他。阁中有人为他奉茶设席,他立于暗处看了,见那中年男子双目垂圆,满身锦缎,尝到茶汤酽美还喜滋滋地向身边人推荐起来,暗想他和萧景琰还真不像亲兄弟。太子说话也不沉稳。也许宫中彩衣娱亲似地求宠久了,面对外人也难以端出全然风范。一巡过后忍不住再问:“怎么蔺先生就是不肯见我?带来的金银可是有许多呢!”
阁里的人回他:“少阁主出游,不在阁中,备下的锦囊足以回报殿下财礼。”
太子将信将疑点点头:“好好好,但愿如此。”看看手中锦囊:“这里头也没什么分量,怎么确定能奏效?”
身旁谋士轻咳一声,示意可点到即止,不必深问了。
蔺晨隔着重重帘幕无声轻笑,觉得他自有些居于宫闱却趋于单纯的骄纵性子。如何掌权?玩心计;如何玩心计?要狠;如何狠?来来来这位先生你替本王参谋一下——大抵是这种模式。
他看到他便知这东宫之主总要易位。三天后誉王携人拜访。
誉王遣侍从鸣钟,又只得到锦囊,未见到蔺晨一面。蔺晨单纯好奇皇家血统的延续特征,也暗中观他面容,见他深目薄唇,长相和萧景琰倒有丝丝相似。
萧景桓进退有礼,嘴角含笑,很得体:“能得到琅琊阁的锦囊,想必会有所收获。”
笑里藏一分狠绝,大概若是无益,报复也不会少。
锦囊里的文字确是蔺晨亲手写下的——没破绽,全是真话,“琅琊榜首,江左梅郎,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怎么得我可就管不了了,你们自己争去。
不过最终还是萧景琰。他知道梅长苏只会择此一人为主君,也正因如此,日夜兼程,强拖病体,已从廊州出发前往金陵了。
梅长苏走前来找他拿了一副药。他管不了他,也知道在那样的生死冤恨前他无资格插话左右。梅长苏脉象太差,他都不想搭,免得沉闷情绪缠着心思,叹气一声,换来对方发笑。
梅长苏面上苍白:“每次都这样,看来又是坏消息。”
蔺晨不忍看他如此:“路远,金陵人杂,夺嫡太费心思,反正肯定对你身体没好处。”
梅长苏视线落在一边:“苦心经营十二年,不就是为了——”
蔺晨接道:“为了把你的好兄弟萧景琰推上王位,翻当年赤焰旧案,给所有亡人一个清白——用我的药,撑过几年是可以,但那之后可就无命可续了。”
梅长苏怔一怔,笑说:“其实总觉得你和他像是认识。”
蔺晨想起那个围着钟鼓转圈犹豫要不要敲响的少年,还有他立于堂下捏着那张桃花笺,面上涨红,低低的,“要是,能找到那天那个——”
蔺晨嘻笑:“哪里能认识,听你总说而已。”
梅长苏不温不火与他对视。蔺晨像是突然发现桌上摆着薏米糕一样叫起来:“哎,飞流最喜欢吃这个,看我去逗他。”
端了碟子走出去,四处张望着,“飞流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吃好吃的啦!”还故意喊得很大声。
梅长苏端坐屋里,还是瞧着他。


蔺晨在琅琊公子榜上尚且有名,但常年踪迹不定,性子又散漫,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不多。孤身来到金陵,只因为在街上大夸一姑娘貌美而被路人圈成一圈围观了一气,其余时候只偶尔会被认出身份:“这不是蔺阁主?”
蔺晨竖起指头装得很神秘:“嘘。”又一指天上:“你瞧?”
等人家望完了天低头再去看,蔺晨早没人影儿了。
当初不是他自己把自己排上公子榜,虽然梅长苏总拿此说笑,说他王婆卖瓜,但榜单真交到手上时他也没显露什么异意,上下扫了一遍,点头赞赏:“嗯,可以,可以。”
蔺晨这名字大剌剌书于第六位,低于天下第一的梅长苏,常年二位的萧景睿,还有名列第三的萧景琰。他猜他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上了这个江湖榜单,或者是被奉承的人提起一句,然后心中虽疑惑面上却不惊不动。因着他的缘故,每一年的公子榜都由蔺晨手书,多年隔阂只有此时最贴近,墨迹垂落悬于腕下,他心里暗自盼望有一天萧景琰也能亲眼看到这份名录。
小王爷你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看?
萧景琰宿在冰天雪地的军帐里忽地打了个喷嚏,睁眼看看被风吹起的帘角,走过去又扯紧几分。



苏宅书房,萧景琰端详梅长苏面容:“苏先生今日气色比原先好些。”
梅长苏笼着手炉:“刚服过药,是个相熟大夫开的,说药有奇效,若不见好我可要去找他的。”
萧景琰不免好奇:“没听苏先生提过。”
梅长苏扬起一个笑,眼神里带几分探询:“一个蒙古大夫,名气嘛也是有几分。”
萧景琰倒很认真:“身边副将战英跟随我已久,之前一年冬天在战场上受寒。现在每到冬日总手足冰凉,听他说有时一夜加被都缓不过来,请外头大夫看了也没什么用,如果真的医术高明,还想请来帮战英看看是什么顽疾。”
重情义,萧景琰的一大特点。梅长苏低头去端茶,心里想。
抬眼时面带微笑:“我明天去问问蔺晨。”
他把这名字抛出来,等着萧景琰的反应。
看会不会和蔺晨听到靖王名讳时的故作平静是一样。
萧景琰眉毛一挑:“琅琊阁的少阁主?”眼神又沉了一分:“苏先生真是广交天下贤能。”
——似乎是不同。梅长苏还要再问,却被萧景琰瞪了回来:“结识琅琊阁无异于结识天下,只提醒先生一句,他们之中有人心性也并非怎么端正。”说罢啜一口茶,捏着小盅的手指用了力气,耳根处也泛起微乎其微一点红。
若非梅长苏因着想摸清其中微妙而细密观察,旁人对此可是看不出的。
倘若他真与蔺晨有交情,会是如何识得呢?
梅长苏思量蔺晨性格,脑中突然浮现出热闹大街上蔺晨摇着折扇追着一匹战马飞奔口里叫着“美人儿你芳龄几何家住哪里今年婚配了没有?”
浑身一激灵,不对,不对。
蔺晨胆子有这么大?
又或者:某个临时开张的行医铺子里有个散发男子强行抓住路过的某个高贵王爷往里拖:“您看您鼻相端正下巴方圆正是桃花丛盛的面相来来来这边走我帮您仔细瞧瞧。”
估计蔺晨还没抓到萧景琰袖子就被迫先跟列战英动起手了。
再可能——
萧景琰一声轻咳:“苏先生表情奇怪好一会儿了。”
梅长苏整整盖在腿上的毛毯:“想起蔺晨这人脾性恣肆,若是明天他答应了肯去府上出诊,靖王殿下估计要多费心包容。”
恣肆?萧景琰体味着这个形容,想到总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小少年飞流。
估计就是那样子,比较活泼外向的意思吧?
实在不行,领进府来,自让战英去应付——再说,就是看个病问个诊,堂堂王府之中,还能出什么纰漏?
饮尽杯中茶,萧景琰向梅长苏致谢:“那劳烦苏先生代为详询。”
梅长苏恭敬回礼:“为殿下分忧乃分内之事。”


那日夜里,萧景琰回府之后很久,梅长苏才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天对方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我到琅琊阁投疑贴,问为什么有人一吃榛子就喘不上气——笑什么?难道你自己知道?”
“结果,上了两趟山,还——总之,烦人事多多,结果刚刚收到回信,简直是一派胡言,全是废话。”
“你猜说什么?竟然只回复我两个字——有病!”
梅长苏手一抖,好像突然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
蔺晨你说谁有病?



TBC


*公子榜排位just随便说说,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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